2014年5月17日 星期六

公路旅行




前往洞爺湖:國道274(穗別國道)→國道237(日高國道)→日高自動車道無料區間→國道276(支笏國道)→國道453(有珠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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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景像畫布從兩旁滾滾而去,壯麗或是秀美,看久了總是會疲勞,好奇心褪去之後,剩下的就是移動的過程而已。從這裡移動到那裏,點與點拉成線,標記「我們走過這裡」的足跡。然而,也就是在這種引不起太大激動的時候,正是旅行的本質被接赭的開始。

看著窗外的風景發著呆,好像忘記自己其實離家很遠,只是單純地往一個目的地前進,而目的地也沒甚麼特別的意義,只是要去那裏過夜罷了,絕美的風景過去已經見過,那裏的風景已經沒有那麼期待。 

但還是要前進,只是因為沒有理由停留,前進的動機就是這麼簡單而空虛。旅行的意義,人生的意義,這類問題總是要先通過虛無主義的考驗,然後提起勇氣,面對現實,選擇意義。

傑克.格魯亞克的《在路上》我看的昏昏欲睡,直到最後都還是感到有些不知所云,但闔上書本之後,時間越久,便似乎越是捕捉到橫貫全書的某些東西,而那種東西令人悲傷,因為那指向虛無。旅行/人生,是一場無意義的筆直前進的過程。

旅行的意義並不是在問一個答案,而是我們意識到這個問題是甚麼,然後選擇屬於自己的答案,旅行的意義就在它自身,在於你去問旅行的意義這件事情。因此,窗外的風景不再是旅行的主題,而是窗戶反射的旅人孤獨的臉龐:空虛、困惑、為什麼我來到這裡?此時最被觸發莫名感傷。

有時我突然想起阿拉木圖,一個我幾乎甚麼也沒做的城市,最後一晚我和阿里道別之後,獨坐在回城區的計程車裡,知道自己可能不會再來這裡,儘管沒有甚麼值得記錄的事情,卻仍然為即將離去而感傷。

有時我想起很多事情,努庫斯回布哈拉的無聊的沙漠公路;從撒馬爾罕跳上夜車趕到塔什干機場過上一晚寒冷的夜;散著殘雪的沙漠上,夜往敦煌的火車;到喀什的巴士站,買了張車票,搭上骯髒的臥巴,搖搖晃晃地到和田;清晨下著雨的宮島渡口,我淋著雨再多搭一次渡輪來回;聖彼得堡火車站廣播的管弦樂;在朗木寺的雨夜決定隔天趕回蘭州;我想起比什凱克、吐魯番、京都……

有時那些地點的細節都快忘光,卻記得在那火車、巴士、飛機上的瑣碎細節。我是如此的熱愛旅行,但也如此深刻的被旅行所接赭的真實所傷害。這些旅行記憶都不快樂,但我永生難忘,我永遠記得我在旅行的路上的那些難以名狀的感受,記得車窗反射的自己的臉龐,記得自已意識到自己在路上,以及僅僅只是在路上的事實。其他一無所有。

路原本是通往目的的過程,但如果旅行的時間夠久,路就會變成旅行的主題。所有旅行的終極都是公路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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