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社,躺了一下,發了一陣子呆,累的睡著了一下,感覺有些著涼了。
「還是進去寺廟晃晃吧,人都來了。」
突然起身,多穿了件外套,往朗木寺走去。還是不想硬著頭皮逃票,還是花了三十元買了門票進去。
是不是高山症又來了?感覺非常疲憊,舉步維艱。有了在喀湖的經驗,這一次特地把步調能慢就慢,絕不勉強。
登高遠望,風景還是不錯的,屋舍群聚在山谷底,這裡本是個安祥寧靜的小鎮吧。朗木寺在群山之中,與自然和諧。只是鎮中傳來的施工機具的噪音,本該是悠悠神靈之氣匯聚的處所,此刻卻覺得焦躁煩悶,而細看小鎮,屋舍凌亂,橫七八豎亂蓋,與山谷以及寺廟形成不協調的景觀。
回到旅社,把電腦拿到樓下餐廳,一個人悶著頭寫日記,查資訊。看來往南進四川的路是不可靠了,我決定明天一早奔回蘭州,再從蘭州搭火車南下成都,繞一大圈要多浪費整整一天的時間。心理上非常抗拒,但又無可奈何。還是乾脆改變行程,回蘭州之後往東邊走算了?
前台兩位姑娘百般無聊的枯坐在旅社中,即使出去晃,這個偏遠山谷裡的小鎮也沒甚麼可逛。此時原本空蕩蕩的旅店餐館坐進了好幾位穿著迷彩裝的小夥子,氣氛一下子活絡了起來,原本意態闌珊的兩個女生這時精神都來了,兩邊看來彼此都認識,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些介於打情罵俏和吐槽之間的話,感覺她們本就預期這幫小夥子的到來,我猜想小夥子們的下工時間很固定,而路過進來的他們,是旅館的姑娘們在這裡每天期待的事情。
回到十人房。今天的十人房只有我一人入住。這間旅舍很小,卻沒有聽到在我之前check-in的兩個女生的聲音。她們真有入住嗎?
突然一陣吵吵鬧鬧,來了一大家子人,在樓上就可以聽見她們吵鬧的聲音。女主人提著行李箱碰碰踏踏踩著狹窄的木梯到二樓,一邊嚷嚷著這裡也有兩千多米啊,都要起高反了哎呀。她們大概不知道青年旅舍,一直問些狀況外的問題「有沒有標準間?」「怎麼會沒有標準間?」「多人間有沒有衛生間?」「為什麼台灣人可以一個人住多人間?」前台姑娘耐心的說明,是一人訂一個床位的,先到先占,不能請我搬。(所以他們希望我搬?)。沒家教的小孩大落落的在門口探頭探腦,帶著粗魯而不解的神情看了我一眼。這是沒有甚麼文明的一家。
他們似乎原本有定別家旅館了,而且有幾個人已經在那邊先落腳,這邊一群人舉棋不定,前台姑娘維持一貫的溫言但語意帶有一絲絲的不耐煩地說:「你們要不先打電話過去那邊,把狀況弄清楚再考慮要不要住吧。」後來他們好像是住進隔壁的兩個多人間,沒過來跟我一間,真是幸好。
其實我很想今天就走……不想待在這裡了。
我走下樓,稍早在朗木寺門口遇到的同車女生正在前台,看到我她入釋重負,原來她找到師傅往南走了,這個節骨眼還敢冒險穿越山區往南的人不多,他就是來找我拼車的,但也不確定我是不是真的就在這間。她們住藏地青稞青旅,那邊全都住滿了,有的人還得打地舖。我想那兩個瑞士人就是住那裡吧。不知道為什麼我住的這間青旅生意差這麼多?
她說後來還是買了票進去了,不過有條山路可順著往上爬,要有好一段路,但是最後到達制高點後,一覽群山與山谷,景色超美,她替我感到可惜,應該一起爬上去的。我說沒有關係,我上朗木寺也算是登高望遠了一點點了,再說,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也無法爬山了吧。我真是個身體虛弱的人。
她讚嘆地說,真的會有種身在瑞士的感覺。
(所以妳有去過瑞士嗎……?)心裡這樣想,不過沒有說出口吐槽……
真的還假的啊……
回歸正題,她們有找到師傅明天往南部的草原轉轉,雖然汶川到都江堰這條主道是斷的,但是可以繞道其他路,最後如果其他人要回朗木寺就回,她跟我就到時下車再試著找人拚車往成都;如果往成都的路真的行不通,那就回朗木寺再說。如果往南不成,她下一步就往西去青海。
「現在大家都不往成都去了,只有我們比較不怕死吧。」她說。
我後來跟她到另家背包客旅館和其他人一起討論。這家旅舍顯然是背包客聚集地,昏暗的燈光下,狹窄的屋裡擠的滿滿都是人,都在討論行程,拼車,或是對著自己的電腦看東西查資料。牆壁上貼的滿滿的海報、明信片。
我們後來遇到一個問題:她們兩人分別在找拼車,結果在沒有協調好的情況下,同時各自答應了兩組人馬,等到回旅社碰了頭才知道兩邊都成了,這樣一來,她們選擇其中一組人馬後,另一組人馬勢必反而會缺了兩個人而無法成行。等於是表了人家了。於是她們趕緊四處詢問,並叫師父去別家旅社問問有人是不是要拼車,再找兩個人就可以。
旅舍老闆提供了交通情報,他說往四川的路是搶通了,小車可以通行。但是今天晚上又下起了雨,明天的情況還很難說。我待在那裡大概一個小時,看事情陷入僵局,心想不能這樣耗下去。已經過了晚上十點,不大可能再找到人湊車了,她們不應該再耗下去,我建議她們老實的快跟另輛車說抱歉。另外,我意識到我們對待明天的心態不盡相同。他們可以遊覽若爾蓋、松潘草原後,再視情況要不要去成都,我則是單純的要往成都前進而已,如果陪她們耗了半天結果還是得返回朗木寺,那等於白白浪費了我一天。而且他們不明白的是,我是持台胞證的外賓,要是得在小鎮落腳住宿沒有那麼容易;最重要的是,即使有小路可以往成都,車子開在大雨過後發生過土石流的山區,我擔心此行的安全性。
我說明了我的想法,決定不跟他們同行,她們也都理解,直說沒有關係,各自有各自的路。我便跟她們道別了。
........
入夜的朗木寺鎮很冷,外面已經下起了雨。我將防水夾克的帽子蓋上,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走在被挖的亂七八糟、沒有燈的泥路。四周的山巒蓋著黑色的布幕,異鄉的雨聲聽起來格外清晰,旅行的孤寂一下子又湧上心頭,尤其在旅途不順的時候。當初來這裡似乎是憑著模糊的印象,如今則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選了一條錯誤的路?離開喀什之後的旅行簡直是一團糟,我是怎麼使自己被困在這個山谷小鎮裡的?如今只想逃離,逃離這個人稱東方瑞士,被美麗草原包圍著,充滿宗教氣息,尚未,但即將,被商業氣息污染的藏族小鎮。
回到房間,頭痛加劇,咳嗽更兇了,我很擔心,這樣的身體能否負擔的了接下來長達兩天的舟車勞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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