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9日 星期四

夜雨


夜雨
 
突然地窗外下了陣急雨,幾乎沒有什麼鋪陳的前奏,漫天鋪地的大雨瞬間席捲整個夜晚,趁著人們酣睡之時悄悄的攻佔這座城市。我醒了,醒的平靜;醒在身邊沒有人的單人床,被踢在一旁的被子尚存一點點自己的體溫,而未接觸肌膚的那一面早已被夜凍結成冷冰冰的了,我醒的突然而慌張、孤獨而惶恐。

窗外依稀看得到街燈模糊的亮光一團一團的漂浮著,雨水洗刷著窗外的世界,巷口出去對面的7-11的橘綠色招牌頗為醒目,這提醒著我們有人總是不睡,提供另一些不睡的人們在深夜有可取暖的地方。也許我可以披上一件衣服撐著一把傘穿著拖鞋帶著幾個零錢,冒著雨走過去那漆黑的夜裡亮的有些刺眼的店裡,買一瓶飲料,還是一包零食,甚至一瓶酒或是一包煙,用以驅除內心裡的無以明狀以及說不上來的焦慮。

那的確是過去的我曾經作過的事情,甚至使我瘋狂與憤怒。而如今,只剩下不願面對的漠然,和對選擇漠然之理由的逃避,已經不單單是一種緣由一種動作一種反應,而是一種全面潰敗退縮棄守的漠然。

不說死,不說恨,也許也不再說那些血然鮮明的存在。

2006/05/28

悲傷故事



我的摯友

我的手機被我忘在某個角落,剛剛與你取得久違的聯繫也跟著斷裂,這是意味著我與你的聯繫總是如此縹緲嗎?

我寫了一封信給你,然而卻被遺忘在不知道哪一部電腦的資料夾裡,也許已經隨著系統的更新而被覆蓋,信裡,我提起我們久違了的那個晚上的徹夜常談,然而,我並沒有想要找回它的動力,正如我對你長久的思念,卻沒有動力真正去尋找你的下落一樣,你在我的腦海,記憶總是來不及更新,我們聯繫的斷裂,總是很恰巧的發生。

剛打完球,獨自一人坐到這冰冷的電腦銀幕前取暖,剛剛的喧鬧似乎與我無關般,我似是站在遠處的陌生人,看著自己與同伴們的嬉鬧,那快樂的氣氛,與我之間的若即若離,似是而非的感覺,像突然降臨的黑夜,城市突然的陷入一片靜默之中。此時,悲傷的感覺湧上心頭。

孤獨的飛翔是我的宿命,我是尋找故鄉的候鳥,無處落腳。我曾經懊悔,我在錯誤的時間地點對自己說了太多的謊言,我曾經嚮往,在失去某種靈感之後,如何以新的心態去面對正常的人生,我不再隱諱的表露我的恐懼,攤在陽光底下的不過是一個時間的正常歷程,無關悲傷。

紫荊花的花瓣落了一地,被無視她的行人的匆忙腳步踐踏,我知道她們悄然開放至凋謝的歷程,如一首輕輕柔柔的歌,是漫漫時間之流,輕灑下的音符。她們落在水面的花瓣,隨水而去。我不去尋找給你的那封遺失的信,因為我突然的認為自己在販賣悲傷。

你的故鄉是否已成了酷熱的南台灣?還是仍然為我們徹夜常談的那個台北?已經多年,天橋拆了,圓環拆了,地底下打通無數幽暗的隧道,你熟悉的城市,正在離你而去,你是否曾佇立在街頭,為著過於光怪陸離的廣告看板,感到時空錯亂的悲傷呢?你如此的遙遠,以致於當我說到我以為的悲傷故事時,你感傷的同情的眼神,似是一種錯愕的真相的衝擊,你不認識的我早已存在,卻在更不認識我的時候才發現。那一天,我回過神時已經是淚流滿面,我的記憶是由什麼組成的?為什麼充斥太多悲傷的故事?

此時,我內心像是要炸裂的,我的情感總是決提,不論悲喜,我有大哭一場的衝動,我有一雙乾枯的雙眼,我是燭火,似要熄滅。我感到被綑綁,感到孤獨與害怕,感到宿命式的悲觀,感到冰冷而疑懼,感到無助與無奈。沒有邊境,沒有結束。

05/20/2002 Milstein

2012年8月3日 星期五

《璀璨瞬間》(Everlasting Moments)影評



只有經過時間歷練的長者,才能擁有審視世界的關懷。鏡頭,或是藝術家擁有的工具,在藝術品上所呈現的筆觸才能帶有年輕人所沒有的溫情。老藝術家的形象總是靜靜的坐在長椅上看著時移事往的,瑞典導演JanTroell透過攝影機告訴觀眾的是一個時代,一台照相機,一個小家庭,幾個平凡人物的故事。

如果過分奉行寫實主義,那就是一齣淡到不知道要表現什麼的電影。而Everlasting Moments其實強烈的帶有導演的觀點,只是這份觀點是柔軟的,是不強求不批判的,他化為劇中人物的大女兒Maja,以平實口吻的旁白緩緩道出在時間的流轉之下,人就是這麼的平凡生活著。平凡人是軟弱、無助,對時間無可奈何的,但這些平凡又因為照相機留下了影像,封存了記憶,而讓平凡人也能因為存在過的證據而欣喜。照相機的聞世給世界帶來了轉變,Maja的母親Maria不是什麼藝術家,她的鄰里們也不是什麼大人物,而卻都為小小相片中自己的影像而由衷感動欣喜。

外界風起雲湧,既是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分庭抗禮,又有世界大戰紛紛擾擾,但對Maja而言,最多也只是父親Sigfrid胡亂聽了幾個口號回家發些議論,跟人不了了之的罷工而已。

但是,若不是老導演對影像與時間有這麼樣的體悟,又怎麼能讓大時代與小人物的這些瑣碎小片段有讓人靜默無語的觸動呢?Maja的家庭爭吵不斷,卻又勉強維持,父母各自有各自的痛楚,孩子們也不是真有太強烈的意識形態,內無家庭革命,外無街頭抗爭,只是在自己的小小家庭之中,當父母爭吵時面露不安啜泣,父親酒醉時總是醜態盡,但又讓人不得不愛他富有個人魅力的浪漫,為生活所苦的母親,含辛茹苦的拉拔孩子長大,生活的困苦毫不減少母親的慈愛。而父親或是母親,卻又不時展現出不能沒有對方的愛情,那怕彼此都有缺陷,都有背叛。而不管歷史洪流如何,小家庭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悲劇超越是屬於英雄,平凡人如你我的生命,其實都是隨波逐流的。Maja並非有什麼目的而用相機,而是為紀念,為生活,為她心愛卻從未逾矩的照相館主人。導演則是用鏡頭藉由一個平凡故事來訴說影像與記憶的生命感觸。